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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弩甲攻防的角度,聊聊為何「一漢頂五胡」到宋朝就不靈了
2024/04/16

眡其鉆空而惌,則革堅也;眡其里而易,則材更也;眡其朕而直,則制善也。櫜之而約,則周也;舉之而豐;則明也;衣之無齘,則變也。」(《周禮·冬官·考工記第六》)

否則區區皮革怎麼可能在十幾米內擋住弓矢的射擊?你拿著一副弓箭隔著百八十米外射頭活牛試試,要是不能射透那層純天然·真牛皮,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堅甲硬弓是漢唐武士的標配,破甲利器弩倒顯得有些多余

這樣復雜的工藝顯然是逐水草而居、文明難以發展的游牧民族所難以掌握和傳承的。因此那些純游牧而生的匈奴、鮮卑、突厥等民族,他們身上的所謂皮甲如果不是從漢人軍隊那里繳獲的,其實跟光板老羊皮襖沒啥區別。頂多是在關鍵部位多縫兩層,防御力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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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世紀中葉,滿蒙騎士引以為傲的快馬利箭之威被西方侵略者的火槍大炮擊得粉碎,這種裝備上的跨時代差距在歷史上其實并非首見,只不過被很多人無意中忽視掉罷了。

比如兩漢與匈奴。

西漢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漢武帝劉徹遣李廣利出兵天山攻擊匈奴右賢王,名將李廣之孫李陵自請率5000步兵直搗匈奴王庭,結果被且鞮侯單于率8萬多騎兵包圍于浚稽山(今蒙古土拉河﹑鄂爾渾河上源以南)。

外無援兵,兵力差距近20倍,而且還是以步對騎,又被重重包圍,怎麼看都要完犢子了。可誰知李陵竟然率領部下一路向南突圍,轉戰近千里,直到距漢境百余里處才在窮途末路下兵敗投降,那麼他是怎麼做到的?

李陵身陷重圍卻能轉戰千里,就在于匈奴人對裝備堅甲硬弓的漢軍完全沒轍

李陵被俘后,司馬遷在劉徹駕前替他求情時,已經把答案說得很清楚了:

「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輮戎馬之地,抑數萬之師,虜救死扶傷不暇,悉舉引弓之民共攻圍之。轉斗千里,矢盡道窮,士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漢書·卷五十四·李廣蘇建傳第二十四》)

那就是漢軍的弓矢之利和堅甲之固對于匈奴人而言實在是太變態了——在李陵率軍逃至鞮汗山(今蒙古達蘭扎達加德)、眼見漢境不遠時,竟在一天之[內.射]出了50萬支箭,射得匈奴人哇哇亂叫、滿地亂竄。

不過匈奴人不是也以騎射見長嗎?這倒沒錯,可他們射出去的都是些啥東西?匈奴人手頭最出名的玩意大概就是「狼牙箭」了——這可不是後來宋人搞出來的那種形似狼牙、殺傷力強大的鐵箭鏃,而是真·狼牙·箭……當然還有用牛牙、馬牙或是石頭磨出來的箭頭。這種東西的殺傷力別說穿透漢軍的鐵甲、皮甲了,距離遠點就算直接懟肉上的話,估計也就能砸出個大包或淤起一片青腫,命中甲胄也就能擦掉點漆皮。

所以且鞮侯單于的兵只要湊近了,就得被李陵的漢兵用鐵箭頭射成刺猬,而他們射出的狼牙箭卻只能給后者的甲胄擦灰,這仗還怎麼打?所以匈奴人所謂的一路圍攻,圍是真圍,畢竟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的,至于攻就是個偽命題了。史書中關于這一戰的記載,每次匈奴進攻都是留下幾千具尸體卻一無所獲,而李陵直至兵敗時麾下尚存3000多人。要不是「矢盡道窮」,匈奴人能一路將李陵「護送」到長安去,當然前提是他們有那個膽子也有那個本事。

與匈奴人作戰時漢軍裝備優勢之大,相當于機槍大炮打大刀長矛

這里插句閑話——在現在的一些影視作品中,只要有游牧騎兵亮相則形同新月的彎刀幾乎必然會如影隨形般登場,其實這純粹是胡扯。只要我們翻翻史籍或是瞅瞅出土的文物、尤其是壁畫就會發現,像匈奴人、鮮卑人之流手里最常見的兵器就是環手刀,突厥、吐蕃、回鶻啥的最愛使橫刀,契丹、女真甚至早期蒙古人最常用的單手刀,跟宋軍標配的手刀形制基本無二,就是沒見過純粹的彎刀。

這是為啥?

首先就算他們知道有彎刀這種東西,也沒有相應的冶鐵技術和(大規模的)生產能力,所以要武裝自己最主要的途徑就是靠走私、劫掠以及繳獲,只能是中原軍隊裝備啥他們就用啥,想挑挑揀揀也沒那個條件。其次是相對于彎刀,漢軍標配的直刃刀反而更實用。

因為彎刀更適于騎兵作戰時的劈砍和拖削,如果大家都很「游牧」、都是光板羊皮襖往身上一裹就開掐,那麼彎刀的殺傷效果確實一流。可是當游牧民族遇到裝備精良的中原軍隊時,劈砍和拖削對于重甲而言基本就是做無用功,想要破甲最好的辦法就是鈍器打砸和銳器捅刺,反倒是直刃刀更有殺傷力。

游牧民族就得用彎刀?這純粹是后人在異想天開

因此從秦漢一直到隋唐,中原軍隊面對游牧民族的入侵和劫掠,絕大部分時間里都能占據絕對優勢。如今一提到漢唐,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開疆拓土、萬國來朝,天可汗式的大帝層出不窮,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時的匈奴、突厥等是純天然、如假包換的真·游牧民族。他們的單于、可汗啥的其實就是部落聯盟的盟主,既不建立名實相副的政權,也不筑城聚民并加以治理,基本上除了放牧和搶劫外別的啥事不想也不做。因此他們無法創建獨立的文明,文化和技術也無法傳承,哪怕是趁著中原變亂或涌現出個英雄人物崛起于一時,也注定只能是曇花一現,根本無力與中原王朝競爭。

這就使得他們的生產力水平長期維持在一個非常原始和低下的水平,哪怕他們最擅長兩事之一的打仗,也因為裝備技術落后的原因,而屢屢慘遭中原王朝的碾壓。

漢唐時有一漢頂五胡、甚至一漢頂十胡的說法,根本原因就在于胡人裝備的極端落后——兵不利、甲不堅,那麼上了戰場就必然是送人頭的下場。

對此,其實我們的老祖宗早就心知肚明:

「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巧,然猶三而當一。」(《漢書·卷七十·傅常鄭甘陳段傳第四十》)

游牧民族本身就文明落后,又人口稀少,連引以為傲的武勇都因為兵甲不利而屢屢遭受暴打,因此從秦漢到隋唐除了兩晉司馬家的蠢蛋作死外,他們根本沒有在中原立足的機會。

之所以能「一漢頂五胡」,主要靠的就是裝備上的巨大優勢

而要收拾這幫家伙,漢唐軍隊用物美價廉的弓箭就夠了,何必非得用弩?即便是裝備,也基本上是給自己人互掐時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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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隋唐之后,兩宋就從攆著胡蠻滿地打變成了被契丹、黨項、女真、蒙古輪番暴揍。此后蒙滿兩入中原,就算稍微堅挺點的大明朝,也不得不拿「不割地,不稱臣,不納貢,不和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來賣慘,給人一種「雖然我成天挨打,但我就是不服」的無奈感覺。

這段后人編出來的所謂歷史總結,其實一點都不勵志,反倒讓人感覺很丟臉

是老朱家的刀箭不利了,還是老趙家的甲胄不堅了?其實還真不是,宋人為了保住老窩簡直把強弩重甲的技術發展懟上了天花板,明人更是連火槍大炮都操練上了。可即便如此,他們別說遠邁漢唐了,最終連保家衛國都做不到。

這都是因為隋唐之后的游牧民族陰差陽錯的突然開竅了,開始搞漢化,起碼也得把什麼單于、可汗啥的換成個皇帝當當。

其實這一套早在兩晉南北朝時就有以鮮卑人為主的游牧民族搞過。只不過那時候天下亂糟糟的,今日之帝王明天可能就淪為階下囚,大家都沒心思搞生產、搞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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